Pistol.

▍古早味霸总文学完结篇

太平洋集团总部顶层的会议室中，美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正前方，集团旗下的十多个主要子公司的负责人坐在两旁，正逐一向美做简短的年度报告，十几份报表摘要放在美的手边，他已经全部过目。

临近圣诞，公司大部分的年终事项都要在近期完成，节前与节后这段时间基本上是美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平时的事情可以推给华盛顿等几个高管，现在他也必须主持大局。

美一边听汇报，一边翻着华盛顿事前准备好的股价表。集团旗下上市的子公司股价有涨有跌，大体上还算稳定，集团今年净利润也很可观。

集团最初是靠着金融、科技与地产行业发家的，早些年地产板块遭遇了重挫，连带着差点拖死了集团的金融产业，美也是费了大力气才挺过来。

为了分散风险，如今太平洋集团扩张的领域非常多，金融和科技还是集团支柱，其他板块包括医药、新能源汽车、电子产品、网络科技和影视娱乐慢慢成为了集团最重要的子公司。

正开着会，美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瓷发来的，告诉他上个月在裁缝店定做的西服送来家里了，他代他签收了。

给瓷定做的西服的设计图都是美亲自筛选后敲定的，细节的配饰样样不能马虎，面料也一定要挑选最好的，瓷的皮肤那么好，摸上去就爱不释手，穿那些劣质的面料过敏了怎么办？

“……Sir？Anything wrong？”

美的遐想忽然被华盛顿询问的声音打断，他转过头，华盛顿站在一旁，正佝腰小心地看着他。

汇报完公司年度情况的医药子公司负责人站在座位旁，已经战战兢兢地等了半分钟。原本该给点指示的董事长半天不开口，负责人越等越害怕，脸上的神情都僵硬了，生怕自己出了什么错漏，惹得董事长即将在沉默中爆发。

美这才回神，随口问道：“新药研发到哪个阶段了？”

“……Sir，这个在文件里有写明。”华盛顿低声提醒，“三期临床试验已经完成了，现在在准备提交给FDA的申请材料。”

“哦，看到了，下回标得清楚点。”美用笔尖欲盖弥彰地点了点报告文件，咳了一声，这才继续会议。

一个下午的会开完，美快步走出会议室，把华盛顿晚上的加班内容安排得明明白白，拿上车钥匙就打算回家。华盛顿笑着送美离开办公室，最近老板待在公司的时间肉眼可见地缩短了，但与之相对的，工作效率反而大幅提高，许多堆积的工作都在短时间内被清空。

至于美早回家的原因，不用说华盛顿也猜得到，因为瓷先生最近没有工作安排，基本都待在家里。

美回到家，瓷正斜靠在沙发上看新闻，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袖毛绒居家服，胸口绣着“PANDA”字样的图案。

这套衣服是他上周末和美出去购物时买的，当时他还帮美挑了一件蓝色的同款，图案是“BAMBOO”。美嘴上说着又土又丑，结果在瓷打算放回去的时候又拿去结账，过了两天也在家穿起来了。

美走到沙发边，捏过瓷的下巴亲他一口，看见茶几上摆着一盒桃酥，随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坐下来，胳膊搭上瓷的肩膀。

“你最近回来得都挺早的。”瓷望着他道，“快年终了，你们不应该特别忙吗？”

“忙啊，当然忙。”美回答，但他总不觉得自己是因为想早点回家和瓷腻歪，工作完尽快回家，人之常情而已，“只是我效率高。”

瓷轻飘飘道：“哦，这样。”

美：“今天送来的衣服试过了吗？”

瓷：“放卧室里了，还没试。”

美立马拉着瓷回卧室，让他赶紧试试，瓷无法，只得把衣服试了试。裁缝店送来的是两套西装礼服，一套蓝灰色、一套暗红色，当时瓷签收时，送衣服的人还热情地为他长篇大论地介绍了一番，说西服面料使用的是全球某某顶尖面料品牌的欧洲王室专供款，袖口的钻石又来自某某尖奢珠宝商的首席钻石工艺师。

想表达的大概只有一个意思，衣服很贵。

不过，瓷穿上的效果也值得美付的账单，美围着瓷看了好几圈，半天才艰难地从瓷身上将自己的视线撕下来，他审美如此之挑剔的一个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处不好看的地方。

瓷平时对穿衣打扮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几万美金的奢侈品还是五美金一件的廉价折扣款他都可以穿，并没有像美富人思维里认为的那样穿便宜衣服会过敏。

就像他买的那套熊猫居家服，一套只要三十美金，两套打八折。

当然了，美就完全不同，衡量衣服好坏的首要标准就是价格，衣柜搬出去比一套房子都值钱，能让他穿上那套三十美金，哦不，打了八折之后是二十四美金的衣服，已经堪称史无前例了。

瓷看了看全身镜中的自己，评价道：“这种衣服平时穿也太隆重了，感觉只能用在婚礼上。”

瓷话语中某个词一下不知道触中了美哪根神经，他蓦地紧绷起来，沉声道：“婚礼？什么婚礼？和谁的婚礼？”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瓷道，“我认识的人里最近没有人要结婚。”

原来是“参加”婚礼，而不是“举行”婚礼，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自己这口气松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便为自己找好了理由，这衣服是他找人设计的、他花钱定制的，瓷穿这身衣服当然只能是为了他，哪怕是参加别人的婚礼都不行！

瓷透过穿衣镜看着美，将他心理活动时流露出的一丝烦躁尽收眼底。

瓷换回居家服，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去了餐厅，餐厅落地玻璃外是庄园院子里的一片景观花带，一棵巨大的冷杉树早早地就被移栽进了花园里，房子里各处还有许多小冷杉树，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打理修剪，以便圣诞节来临时装饰成圣诞树。

距离圣诞节还有十来天，圣诞树的枝叶上还光秃秃的，往年这个时候，美都是让专业的园艺公司来装饰，但今年，他有别的打算。

“等过几天你们放假的时候，我们出去逛逛吧。”瓷兴致勃勃道，“我还没装饰过圣诞树呢，你们一般都会挂些什么东西上去？”

不知怎的，美很喜欢从瓷口中听到类似的很居家的话，喜欢“我们”之类的字眼，在节日来临前亲自出门采购节日用品虽然是他眼中的“平民活动”，但是他今年不介意过一个“平民圣诞”。

美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彩灯、玩偶、松果、铃铛之类的，亲爱的，你想挂什么都行。”

五天后，公司总部正式放假，圣诞节毕竟是北美一年到头最热闹的节日，纽约市节日氛围早已十分浓厚。

放假第一天一大早，美就开车和瓷一道出了门，后面还跟着辆家里佣人开出来的专门拉货的小货车。今天的计划就是大采购，采购圣诞节的各种食物、饰品、服装等等，美打算在圣诞节后的第三天邀请一些他大学和生意场中熟络的朋友来家里聚会，人一多，自然得多买些东西。

直到夜里，两人才回到家，一个小货车被装得满满当当，佣人们卸货都卸了老半天。

瓷先将屋子里的圣诞树简要装饰了一番，除了常见的圣诞挂饰，他还买了许多中国结、“福”字吊牌和小灯笼，在每棵树上都挂了几个，颇有中西混搭风。

屋里都挂完后，还剩下最后一个半个人高的超大中国结，瓷便挂到了外面的大圣诞树上去。

傍晚开始下雪，院子里已经积起一层来，冷杉树上洒着星星点点的雪花。瓷刚挂完东西从梯子上爬下来，美立马将他拽进暖和的屋里，拂掉他头发上几片雪花。

摸着瓷的手微微有些发凉，美不悦道：“都说了让佣人们来挂了，他们不就是干这些活领工资的吗？你还非要自己动手。”

瓷无所谓地脱下羽绒大衣，道：“自己动手装饰很有趣啊。”

两人在能看见院子圣诞树的一间带壁炉的小客厅坐下，美穿了瓷买的那套居家服，与他平时西装革履人中精英的模样大不相同，像是青春美高中的痞帅男孩，学校兄弟会中的风云人物，女朋友还一定是姐妹会中最漂亮性感的金发芭比的那种。

只是，现在没有金发芭比，只有黑发美人。

听着壁炉中细微的火苗声，瓷渐渐开始犯困了，不一会儿便窝在沙发中睡着了，美便把瓷抱回了卧室。他们的卧室也被瓷布置了不少圣诞装饰，门后还挂了圣诞袜，美并不讨厌这个氛围，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瓷轻轻翻了一个身，美亲了亲瓷宽松衣领下露出的锁骨，又意犹未尽地来到他的脖颈和下颌，手将瓷的居家服推上去，胸口的熊猫英文字母皱成一片。

瓷被美的动静弄醒了，一瞬间以为身上有只乱拱的狗狗，他随手将美推开：“别闹我，好困。”

美又不甘心地亲了两次，都被瓷推开，他一咂嘴，只好作罢。不过，瓷的肩膀已经痊愈，再没什么需要顾忌的，反正他们已经正式进入休假状态了，有的是时间消磨。

圣诞假期时间，美将手机所有的闹钟全部关闭，就是为了睡上不被人打扰的好觉。没想到，第二天早晨七点，美便被手机急促的震动声吵醒。

美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瓷的助理打来的。

经过上一次片场的事后，美便觉得助理这小子给自己打电话准没好事，大清早的，总不能是来祝自己圣诞快乐的吧？

美压着被吵醒的火气接起，低喝道：“说。”

助理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了什么，美沉默地听着，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听到了什么令他不快的消息。美翻身下床，不忘把掀开的被子给瓷盖好，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美：“什么时候发布的？”

助理告诉他，就在十几分钟前，一个新成立的账号在Twitter上发布了一组照片，内容是美昨天和瓷一起逛街的景象。中途美搂过几次瓷的腰，或者亲过几回瓷的嘴唇，都被镜头捕捉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一组照片拍得还不错，要是它们不以这种形式出现在社交平台上，美说不定还会给摄影师打点钱。

之前美带瓷出席的慈善晚会是私人性质的商会，到场的都是名利场的大人物，大家都习以为常，不会有任何人非议这种事，更不会有人自找麻烦把这些事公开出去，而且那时瓷没什么名气，认识他的人很少。

但，伴随着瓷参演的一些影视剧的持续播出，瓷的知名度也在水涨船高，虽然还远远算不上在好莱坞站稳脚跟，至少在配角中非常出彩，已积累了一些人气。

这个初始头像的账号显然对网络造势很有一套，即使是清晨，这组照片也已经有了一定的传播度，带上了专门的趋势话题，网上的讨论逃脱不了Sugar Daddy这个词。

为了处理一些突发的艺人公关事件，经纪公司有专门的工作小组负责关注舆情，这组照片发布没多久，公司便察觉了。

要说是公司旗下其他艺人就算了，按照公关流程来解决就行，但一旦涉及到瓷的事，公司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更何况，这回连老板都牵涉进去了，只能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让助理赶紧给美打了电话。

“真好笑，有胆量发这些照片，没胆量用真实账号。”美冷笑了一声，滚动鼠标浏览着那些照片，漫不经心道，“行了，我心里有数了，这件事我会让总部的人去处理，你们不用管，也不用告诉瓷。Hollywood那套公关流程太没意思了，看在这家伙这么大胆的份上，我该给他点惊喜才是。”

助理紧绷地咽了口唾沫，连忙应声，保证绝对不会向瓷先生提起这件事半个字。

“怎么了？”

美正打算给华盛顿打电话，一抬头，瓷站在书房门外，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瓷：“刚才是什么电话？这么早。”

“Nothing special, just business.”美笑了笑，回答，“Hon，你可以再回去睡会儿。”

瓷却没有回去，而是走了过来，美按下键盘上的快捷键，调出工作邮箱，挡住了社交网页的界面。瓷停在美身边，看了一眼他的屏幕，轻轻打了个哈欠，弯腰趴在美的皮椅上看着他：“很急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美亲了瓷一口，语气轻松：“稍微有一点急，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我处理一下就好。亲爱的，如果你不睡了，那我想吃你做的早餐。”

瓷盯着美看了几秒，最后回答：“好吧。”

瓷转而进了浴室洗漱，之后便下楼给美做早餐，手机留在了卧室中。

瓷帮美煮了一些昨天买回来的速冻水饺，他们昨天买了很多食材，瓷打算这几天研究研究火鸡、布丁之类的地道圣诞美食的做法。

他做完早饭大概一刻钟后，美便下了楼，他在餐桌边坐下，用叉子叉起一个饺子，瓷坐在餐桌对面，隐约察觉，美的眉间还有未消的愠怒。

瓷：“事情处理完了？”

“Yes.”美回答，“All done.”

“那就好。”瓷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把手机带下来，便起身道，“我去拿一下手机。”

美轻飘飘道：“OK.”

瓷回到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自己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国内的号码。瓷拨了回去，那边很快便接通了。

瓷：“抱歉，之前手机没在身边，怎么了？”

“老板，我们先前在6:48分左右发现网络上出现了一组您与美先生的照片，来源是一个新账号，有了小范围传播。但我们着手准备去处理的时候，那组照片被突然删除了，相关话题也被清空，目前已经搜不到任何信息，所以我来向您核实一下情况，以及需要深入调查那个账号的来源吗？”

瓷稍稍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随后浅笑一声，轻声回答：“嗯，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已经解决了，那就不用再继续查了，就当没发生过吧。”

“好的，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瓷下了楼，在餐桌边坐下，撑着脸颊打量美。美吃着吃着，便察觉瓷面带笑意地望着自己，眼神颇有那么几分调侃的意味。

美：“What？”

“没什么。”瓷道，“就是有时候会觉得你有点可爱。”

“……可爱？”美再三确认自己没听错瓷口中的这个形容词，神色古怪，“Seriously？”

美为他做了什么，瓷一清二楚，他并不打算再谈论这件事，只把它当成一个圣诞来临前的小插曲，轻轻揭过，两人之间，保留些小秘密更好。

瓷转而道：“对了，你的朋友们过来聚会那天，我就不留下了。”

一听这话，美立马皱起了眉：“为什么？这可不行！”

“那都是你的朋友，我不认识。”

“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吗？”

“是吗？”瓷笑望着他，“那你准备怎么介绍我呢？”

美话语一塞，最后回答：“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问题，我在这里，他们不敢有异议，也没有人敢议论你。”

美这蛮不讲理的说法让瓷颇感无奈：“你请的真的是你的朋友吗？听着像是你的一群小跟班。”

“Any difference？”美不满道，“总之，你必须留下。”

瓷：“但我也要和我的朋友们聚一聚呀。”

美查过瓷的签证，他来北美确实已经好几年了，自然有自己的朋友圈子，美也简单调查过瓷的朋友们的背景，大多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也有模特或演员，都是不出名的那种。

美：“你可以把你的朋友们一起叫来，无所谓。”

“这样他们会很拘谨的，而且对你的朋友们也不礼貌。”瓷叹了口气，“我会邀请他们到我之前住的度假别墅去玩，我住一晚上就回来。”

瓷的安排还算合理，美嘴上虽然强硬，但说实话，自从把瓷放在身边，瓷和他的朋友们的联络的确大幅减少，他还真有些担心要是硬让瓷留下来，瓷会不开心。

美不想瓷出去Party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不能放心瓷在别人家里过夜。不过，如果是在自家别墅的话，还算能接受，毕竟别墅里还有佣人，可以随时向他汇报。

“……那好吧。”美做了半天思想斗争，勉勉强强妥协，又加了自己的条件，“出去吃饭什么的要和我发地址，不准喝醉，就住一晚，明天早上我立马派人去接你。”

两人的圣诞假期基本都在家中度过，庄园中有足够的娱乐给他们消遣，相应的，休假期间的美的性需求猛增，直接导致瓷的作息时间完全被打乱，早午晚饭全都不定时。

二十八号的早晨，美亲自将瓷送到了度假别墅。傍晚，美的朋友们陆陆续续抵达，华盛顿也在其中，但是，下属就是下属，华盛顿其实不是作为客人被邀请来的，而是被叫来帮美应酬客人的。

今天来的客人们都和美在生意上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也有一些美上学时的朋友，大多非富即贵。英是美在欧洲生意的重要伙伴，算是今天的客人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这回也大老远从伦敦飞过来应约。

看见英，华盛顿立马迎上去问候，领着他往屋里去，英走过院子，视线偶然落在花园里那棵挂着彩灯的大圣诞树上。圣诞树装饰得的确很丰富，看得出来主人用过心，就是顶端那个巨大的中国结有些格格不入。

英疑惑地顿了顿，也没多问，跟着华盛顿进了客厅。进来一看，英才发现，客厅里的圣诞树上也挂着中国结，甚至还有些中式的摆件和家具。

英端了杯果汁，穿过聚会的人群来到美的面前，两人平时生意上来往多，非常熟稔。

“Merry Christmas.”英道，“你什么时候对中国文化感兴趣了？圣诞树上挂中国结，very creative.”

“我九月份时养了个小明星，中国人，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我家。”看着热闹的客厅，美却兴致缺缺，“这是他的主意。”

英诧异地一抬头，视线转向华盛顿，华盛顿站在一边，悄悄点了点头当作肯定。美养着一个明星当情人，这件事英不会吃惊，他毕竟很早就和美熟识，知道他大概是个什么德性，真正让他惊讶的，是美字里行间透出的与众不同。

“你让你的情人住在你家？”英意外道，“还和他一起装饰屋子？”

“Yes.”美回答，“Is that a problem？”

“……No.”英默默喝了一口果汁，“那么，他人呢？”

“他和他的朋友们玩去了，明天回来。”说起这事来美就烦躁，语气颇有不耐，活像一位不满妻子在圣诞节出去和朋友们玩的丈夫。

英心下了然：“原来是这样。”

美看了看时间，夜里七点多钟，便拿出手机和瓷打电话，英站在一旁，听着美和他那位中国的宠儿通话。

“Babe, what you doing？你在哪里？怎么周围这么吵？……你出门了？但你没有和我发地址！……这怎么能忘？一会儿马上发给我。”

美叮嘱了几句，挂断了电话，看上去还有几分不情愿，英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切，最后一耸肩，道：“看起来你很爱他。”

“What？Me？”

“如果你哪天和我发婚礼请柬，我想我也不会很惊讶。”

美下意识想反驳英的话，临到嘴边，却又莫名没有再说下去。最后，他烦躁地一抓头发，随手开了瓶酒，道：“只是不太习惯而已，I need some drink.”

节日、聚会、再加上情绪烦躁，基本上就等于大喝特喝。平时那些应酬中，几乎没人敢劝美喝酒，他许久没有喝这么多了，聚会最后直接喝断了片。

太久没喝多的后果便是早晨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美闷哼着揉着头睁眼，茫然地盯了卧室吊顶数秒，突然察觉，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卧室。

美一扭头，瓷坐在单人沙发中，正低头看着晨间新闻，抬头见他醒了，道：“早上好。”

“……What the hell？”美盯着瓷，忍着头痛环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度假别墅的卧室里，他仔细回忆了一阵昨晚发生的事，钝痛的大脑里没有一点记忆，“我怎么会在这里？”

“华盛顿昨晚一点多和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半夜想开车过来找我，拦不住，他怕你出事，所以干脆直接把你送过来了。”瓷慢条斯理地撑着脸颊回答，“酒醒了吗？富豪先生？”

“亲爱的，you know，喝醉了之后人做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不奇怪。”美解释道，“不要放在心上。”

“的确，一般清醒的人也不会抱着别人唱一个小时的歌，对吧？”

“……”美的神色一滞，“我唱了什么歌？”

“我心永恒。”

“不可能。”美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根本不会唱这首歌。”

“好吧，骗你的，其实你唱的是《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值得一提，你唱歌还挺好听的。”

“不，你还是在骗我。”

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最后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美醉中唱圣诞金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美的神色陡变，他猛地站起，大步跑到瓷面前去抢手机，瓷转身想躲，被美一把抱住。

“删掉它！”美把瓷拽到床上，将他压住，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尽了，“亲爱的，不要这么调皮。”

瓷心情极佳，反问：“为什么要删掉？多有纪念意义。”

大概是残留的酒精作祟，看着瓷带着明媚笑意的双眸，在那一瞬间，美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直率承认，仅仅只是一天未见，他便已经开始想念他。人在醉中或许会做些平时不会做的事，但人在醉中想见的人，却一定是清醒时最想见的人。

心神不宁、神魂颠倒。

美凝眸注视着瓷，给了瓷一个深吻，缓缓道：“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谈谈我们的关系，我觉得我们……”

美话未说完，瓷的手指便抵上他的嘴唇，让他的声音消泯于指尖。瓷凝望着美碧蓝的双眼，微微笑道：“宿醉第二天说的话不算数哦，我帮你煮了解酒汤，先下来喝点。”

说完，瓷便轻巧地从他臂膀中起身，离开了卧室。

接下来几天，两人都没再提起那天那段未完的话语，似乎各有心思。他们依然像往常那样拥吻、紧紧感受彼此的体温，但在细微之处，却隐隐开始有了变化。

美克制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处处管着瓷的行程和交际，不仅如此，瓷说他想去参加弗里登导演的试镜，美虽然咬牙切齿，深刻怀疑瓷是故意来气自己的，但还是破天荒地同意了。

圣诞假期很快过去，每年的一月份都是非常忙碌的，毕竟集团产业并不只在北美，许多跨国事务不会因为圣诞节而停止，只不过是都等到节后来处理罢了。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美去了公司，一整个上午都花在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上。瓷今天没有安排，留在了家中。

中午时，美的工作邮箱收到了一封运通公司信用卡中心发来的邮件。为了方便查询信用卡开销明细，美让对接他的私人经理每个月按时给他的邮箱发信用卡账单。

美打开邮件随便扫了一眼，上个月瓷的开销并不多，毕竟是假期，两人基本都待在一块儿，出门在外也都是刷美的主卡，瓷的副卡反而用不到。

这时，一条美不知道的副卡支出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下午一点，瓷正在家中的客厅中打理着一盆新买的君子兰，他将花盆放在窗台边，忽然看见美的车在院子里停下，车主人风风火火地从车上下来，大步朝着大门走来。

这个时间点看见美回家着实很奇怪，是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美打开门，看见站在窗台边的瓷，一把将瓷手腕拽住，沉着脸把他往卧室拉。卧室门轰然关上，美面容上明晃晃的怒色让瓷感到几分疑惑，他问：“怎么了？”

美的力气很大，箍得瓷手腕生疼，他强硬地一握瓷的下巴，逼近他，一字一句地质问：“你买了这个月15号飞北京的机票，而且是单程票，你要回国？”

瓷眨了眨眼睛：“嗯。”

“为什么你突然要回国？为什么你瞒着我买机票？”

美越说语气越阴郁，大有瓷说错一句话就要将他关在家里的架势，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努力有了一些改变，让瓷更自由地待在自己身边，而不是把这栋房子变成雀笼，可不是为了换现在这个结果！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美愤怒之余，甚至有几分委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公司里有人欺负你？你听到了什么网上的闲话？你家里人让你回国？还是因为签证？我看过你的签证，你的签证下半年才到期，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延期！”

瓷望着美，沉默片刻，最后回答：“我对你没有不满，我只是回国过年。”

美一愣，缓缓松开钳住瓷的手，他上下打量瓷一眼，转过身，拿出手机打开谷歌，手指飞速搜索“今年中国新年是什么时候”，回答是1月22日。

美：“So……你只是回国过新年？之后还会回来？”

瓷：“不然呢？”

……该死的，他刚才都他妈的像个一点就炸的愚蠢炮竹似的说了些什么？

美难得十分尴尬，他捂着脸，深深吐出一口气。刚看到瓷买回国机票的一瞬间，他下意识以为瓷就此再不回来了，脑子一热就冲出了公司，开车回家的路上是一路狂飙，估计纽约的交警要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美堪堪缓过了尴尬，转过头时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精英总裁模样，他咳了一声，语气也一下放松下来：“那你怎么不早说，过新年而已，我又不会不让你走。”

瓷心想，美刚才那副模样，可不是会轻易让他走的样子。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美回国，他知道美每个月会定期查账单，真想瞒着，他怎么可能会用美的信用卡买机票？当然是用自己的信用卡买了。

“看你这两天忙，我是打算过几天告诉你的。”瓷道，“我回国大概待一个月，所以没急着买返程票。”

听到瓷要待一个月，美又一下拉下脸，皱着眉不满道：“一个月？要待这么久吗？”

“我往年过年都会回国待一个月的，毕竟和家里人这么久没见了。”瓷知道美不开心，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贴着他笑道，“我会给你带特产回来的。”

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不在一月份，美二话不说立马收拾行李和瓷一起飞去中国，就当旅游。可是偏偏卡在这个时间点上，公司最近事情太多，开年还有许多战略上的事情需要美来安排，怎么也走不开。

“我会经常和你打电话的，”瓷安抚道，“好吗？”

瓷要回国过新年，美再不情愿也不可能拘着他不让他走，他当然有这个能力，卡瓷的签证、卡航空公司之类的手段他有，但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估计瓷从此就再不理他了。

“好吧，我同意了，但是你必须保证每天至少一个电话。”美闷声回答，“还有，你坐那些航空公司的航班干什么？又窄又吵又不舒服，我给波音那边打个电话，我有私人飞机在那保养，你坐我飞机去。”

瓷笑了笑：“那就谢谢咯，Mr. Richest.”

十五号早晨，瓷乘坐美的私人飞机回国，晚上抵达机场后，给美发了消息。美确认瓷有来接机的家人才放心，想着瓷要倒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便让他早些回家休息。

和美打电话时，瓷正坐上来接他的车，他靠在后座的软皮椅上，听到这话，惊讶地顿了几秒，道：“你这么温柔，我真有点不习惯呢。”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嫌我平时对你不够好？”美道，“We''ll talk about that later, text me when you get home.”

瓷回国过年那阵子，华盛顿是第一个察觉老板与平时大不相同的人，平时许多习惯性甩给他们来干的工作，老板居然破天荒地自己干了；许多要他求着催着才会看的文件，老板也居然自己主动处理了，还处理得井井有条。

个中缘由华盛顿心知肚明，瓷先生最近回国过新年了，老板舍不得，整天心心念念又见不到人，嘴上也不好意思说，只能干点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不过，华盛顿还是希望瓷先生可以尽量快些回来，现在美这状态，工作是认真在做，但相应的脾气也变差了，遇到什么事发火，除了瓷先生，都没人劝得下来。

按照美说的，瓷每天保持着至少一个电话的联络频率，偶尔也会给美发些他和家人出去游玩时的照片。除夕那天夜里，大概北美时间上午十点多，美收到了瓷发来的消息。

瓷：亲戚家的，让我想起你了。

美正纳闷瓷这话什么意思，一张照片发了过来，美定睛一看，瓷抱着一只冲镜头热情傻笑的金毛狗狗。美顿时颇感无语，但还是习惯性地保存了瓷的照片。

今天是周六，美没有去公司，他直接拨了电话回去，瓷很快便接通了。美靠在卧室的阳台栏杆边，看着自家花园中一直没动的挂着中国结的圣诞树，道：“Happy New Year, hon.”

“新年快乐。”瓷远在大洋彼岸的声音听上去沉静优雅如旧，“富豪先生。”

两人闲聊了一阵，瓷说，自己给华盛顿发新年祝福消息的时候，华盛顿提到希望他快些回去，虽然没说因为什么，但不用想都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

“你给他们发了新年祝福消息？”美不满道，“你怎么没给我发？”

“你差这条消息么？”瓷回答，“我只给你打电话呀。”

这话显然让美很受用，美轻咳一声：“这还差不多。”他顿了顿，又道：“亲爱的，我必须承认我有一点想你……好吧，是非常想你，你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阵，美能隐约听见瓷那边传来的热闹的交谈声和电视声，以及瓷轻缓的呼吸声。

瓷：“一点点。”

“Just a little bit？”

“比一点点再多一点吧。”

“Whatever. 总之，等你回来后，我有话想和你说，非常重要，关于我们的关系。”美道，“放心，我和你说之前一滴酒都不会喝。”

半晌，瓷才开口，声音带着隐匿而神秘的笑意：“其实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美。”

不是平时调侃般的“富豪先生”或“Mr. Richest”之类的称呼，而是他的名字。美蓦地紧张起来，他的宝贝是个聪明人，他并不怀疑瓷说的话。

美的呼吸也静了下来，庄园中很宁静，瓷那边却很热闹，他的心似乎也跟着飞过了那片碧蓝的汪洋，穿过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美：“是吗？那你说说看？”

瓷：“让我说出来的话不就占我便宜了吗？”

“亲爱的，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想吃啊。”美道，“既然你知道，那么你的回答呢？”

“嗯……我需要考虑一下。”瓷垂眸思索道，“毕竟我以后还是打算回国的，这样是不是太远了？”

美紧紧捏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放松，他必须承认自己在刚才的静默中非常紧张，瓷没有拒绝，这让他已经松了一大口气。

美松了松隐约被汗湿的领口，无所谓道：“这算什么，不就13个小时的行程吗？你要是嫌麻烦，大不了我去。”

瓷轻笑道：“你的时间那么昂贵，我恐怕消费不起。”

“It''s free for you.”美回答，“Always.”

窗外传来节日烟花的声音，瓷来到阳台，抬头看着一朵朵绚烂的光晕，用中文回答：“那么我们就试试吧，富豪先生。”

美：“What？What does that mean？Hey, babe, I don''t know Chinese. Wait……”

瓷却没有再说下去，顺手挂断了电话，微微笑着，转身进了屋里。

End.

【彩蛋是瓷回🇺🇸后的一点后续情节】

终于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