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stol.

▍废土系列完结篇

ABO

鲜红的血从软管中流淌而过，徐徐进入伤痕累累的躯体。

没有人能够保证，那颗心脏微弱的跳动不会戛然而止。那颗心的归属虽然始终不曾被它的主人真正表露，但它早已不仅仅只决定着瓷一个人的生死。

瓷的失血量实在太大，光靠苏一个人输血非常勉强，但辐射对人体的影响与血型存在某种未知关联，O型血拥有者更容易患上辐射病，因此后末日时代里健康O型血拥有者数量变得非常稀少，除了苏，没有人敢冒险给瓷输血。

即使如此，瓷的血型至今未知，让苏短时间内大量输血给瓷也绝不是好办法，他们只能时时刻刻注意着瓷的身体状态，不敢有一丝放松。

美一直表现得很焦躁，所有人都能准确地看见瓷的情况，而他不能，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瓷中弹了，流了很多血，鼻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也在提醒着他，瓷可能真的随时会离他而去。

美：“他不会死的，对吧？”

没有人回应他，也许是没法回答，也许是太过紧绷而根本没有注意他的声音。

车队中的队医也被塞带了过来，进一步处理瓷的伤口，并时刻注意瓷的情况。时间分秒而过，输到最大限度后，苏停下抽血，瓷目前没有对苏的血表现出任何排斥症状，但也还远远不到能够彻底放松的时候，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苏的血来得及时，瓷可以坚强地熬下来。

只要他活着，其他任何事都不再重要。

苏抽完血需要休息，受伤较重的南和美两人也要包扎伤口，俄专注守着瓷，塞则带着另一批手下去周围清扫不死乔残留的车队。

不死乔的车队完全被他们冲散了，死的死伤的伤，没了首领的指挥，剩下的信徒全都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塞便趁机攻下了几辆不死乔车队的车，俘虏了一批人。

他们这一来也并不轻松，自己的手下同样损失惨重。塞将整个车队重新编队，安置伤员和俘虏，重伤的人现在受不了路途颠簸，等情况好些后，他们再启程返回要塞。

塞听到南俄美三人把那个昏迷的陌生人叫做瓷，一个很独特的名字。塞想不明白这个人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存在的，他短暂注视过那张苍白昏迷的面容，却已然在脑海中留下极深的印象。

入夜之后，瓷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大量失血带来的皮肤湿冷和呼吸微弱有所缓解，脸庞也有了些血色，平稳的脉搏，昭示着这具身体在渐渐恢复着生机，虽然他依然没有从昏迷中苏醒，但至少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这几个小时，几人寸步不离地守着，瓷任何一点呼吸上的起伏都让他们提心吊胆。现在焦虑的心落回胸腔里，他们才真正后知后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紧绷得厉害，巨大的疲惫感和千钧一发的心悸依然挥之不去。

俄找来一条毛巾，沾湿水后，极轻地擦拭在瓷的脸上，他将他脸庞上的血都擦干净，再是脖颈和手臂。

苏坐在一旁，眸子淡淡注视着自己大半个月不见的儿子细心地做这些他从前从来不会做的事。虽然那个昏迷的人周身都被血腥味所覆盖，但苏还是能敏锐地从他身上嗅到一丝俄的信息素的气味，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不言自明。

苏道：“他是谁？”

瓷脱离了危险，众人才真正有时间好好地去谈这件事。南将他们半个多月前在沙漠中救下落单的瓷，一直到遇见他们之前所有的来龙去脉简单说明。听到瓷是独自一人出现在沙漠中，苏的神色才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凝视着瓷昏睡的面容，眸中带着思索。

他是一个从始至终都相信要塞之外有绿洲存在的人，即使这么多年的徒劳无功，也依旧没有让他改变。如今，瓷的到来，也正印证了这一点，他长久以来坚信的地方的确存在，而且，离他们触手可及。

“所以你们为了他临时改变了计划，”苏淡淡地扫着车厢里的众人，“没等我们回去就直接硬闯了出来？”

那时情况紧急，临时改变计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那着实是冒险的一步棋，疯狂的追杀、铤而走险进入雷暴区、再到苏塞最后及时赶来，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苏会责备他们也情有可原。

俄嘀咕着回答：“我们不能放着瓷不管……反正都过去了。”

美倒是觉得心安理得，计划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约束力，心情好就执行，心情不好就拉倒，他随心所欲惯了，而他现在的心和欲都只在瓷身上。

因为瓷情况好转，美现在心情不错，有心思和苏说上几句：“得了吧，换做你，你也会这么做，相信我。”

“他是Beta，还是Omega？”苏看着俄，言简意赅地问，“他的身上有你的味道，他是你的人？”

“……Omega.” 俄不情不愿地回答，他的确给了瓷一个临时标记，但那只是临时的，他倒很希望那变成永久的，“不是我的……不算是。”

苏：“他没有Omega的信息素气味。”

俄解释道，因为辐射带来的影响，瓷的腺体退化，分泌的信息素非常少。苏没有做多表示，他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和俄去另一个车厢中查看白俄的情况。

所有人员车辆都休整好后，车队便踏上返程的路。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要塞大概有四天的车程，得知这个距离后，南俄美三人都吃了一惊，毕竟从他们逃出要塞到现在，真正行驶的路程实际上只有头一天的夜里，之后便被雷暴带到了未知的地方。

这么看来，球状闪电给他们带来的位移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远，他们大概也需要感谢这个无法被常理所解释的自然谜因，不然，他们没那么容易逃开不死乔的追杀。

车队目前的食物和水源只能堪堪够所有人员维持三天，还得挨一天饿，更何况队里不少伤员，车队的队医只能初步处理，医用品都不够，只能回要塞才能进一步治疗，他们必须尽量加快速度。

车队一路向前，瓷的情况一点点恢复着，只是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让几人都颇为心急。他们会轮流照看瓷，保证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瓷身边。

凌晨三点多钟，车队停下休整，塞来到车厢里，南和俄两人正守着瓷。二人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身体也在硬撑，塞实在担心，便让他们先回去睡一觉，他帮忙照看瓷到天亮。

让塞来照看瓷，比让美那个家伙来照看更让两人放心，南和俄也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体力，叮嘱之后便各自离开。

塞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既然答应了哥哥和俄会好好照看，他便其他什么也不做，就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瓷的情况。

塞始终对瓷存在几分好奇又惊叹的心理，惊叹于他的美丽和静谧。塞看得出来，南他们很在乎瓷，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而他似乎也隐隐被这样的心绪所浸染，想要让这个人尽快好起来。

半个小时后，苏来了车厢。

苏看了一眼床上的瓷，走过来用手摸了摸瓷的额头和脸颊，查看他的体温。瓷的皮肤已经从失血过多时几乎毫无温度的冰冷，到现在基本恢复了正常的温热。

苏：“如果天亮还不醒就叫队医过来看看他的伤口。”

塞：“嗯，好。”

塞话音刚落，床上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摩挲声，两人都立刻回头，只见瓷微微皱眉，手指有了反射性的蜷缩。

苏醒的过程对于瓷来说很漫长，他像是做了极深的一场梦，在濒死的幽深边界徘徊，极力地摆脱了黑暗与血色对他的束缚，各种各样的记忆蜂鸣般地朝着大脑涌来。

瓷缓缓睁开眼睛，这不是他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车厢中醒来，当初那几人救下他，他也是像这样，慢慢地恢复着感官和神智。但是这次还是与上次大不相同，瓷第一个恢复的感官是痛觉，巨大的痛感从他的腹部向周身蔓延，像是被钉子凿穿了血肉。

瓷望向周围，两道人影站在床边，都不是他熟悉的影子，却又与他熟悉的影子有些细微的相似。

其中一人的右眼上戴着一只黑色眼罩，有着与俄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轮廓，只是眼睛和容颜比俄更显得锋利和冷淡，也更有年岁的痕迹。

另一人则看上去很年轻，身材很高，容貌让人觉得亲近温暖，和南有几分相似，但又不是那么像。而且，这个人显然因为他的突然苏醒而吓了一跳，他随即立马转身离开了车厢，像是要去通知其他人。

瓷虽然从未见过他们，但也能猜到他们的身份，俄的父亲，和南的弟弟。

苏拿起水壶，拧开瓶盖，凑到瓷的嘴边。瓷的确非常渴，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嗓子早已干得火辣辣的了，下意识便抬手将水壶往上推，想多喝些。

“别喝太多。”瓷腹部有伤，现在还不能喝太多水，苏按住他的手，他的声音比俄低上一些，天然地透着几分冷肃，简短的话语听上去也不容置疑，“就一口。”

苏轻轻托起瓷的后颈，好让他抬头能省些力气，他的手掌宽而有力，几乎能将瓷的后脑勺完全罩住。

瓷依言喝了一口，总算是让喉咙的干哑缓解些许，他看到自己腹部上的绷带，记起自己是被不死乔的子弹打伤了。

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还没完全褪去，他能活下来，必然是有人为他输过血。

苏没穿外套，上身只有一件黑背心，露出的臂膀上刻着许多经年累月的疤痕。他的肘窝上有一处明显的针眼，是抽血之后留下的。

这么看来，为他输血的人是苏。

苏：“除了伤口疼，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瓷摇摇头。

瓷输血后至今没有表现出异常，凭着苏输给瓷的血量，很大可能他们就是同型血。

O型血与Omega性别，二者都是容易受到辐射影响的生理因素，任何一类人都比其他人更容易患病。瓷虽然也患有辐射病，但腺体退化这样的问题比起其他严重辐射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此也能称得上健康。

一个O型血的健康Omega，瓷是苏见过的唯一一个。

车厢门被打开，几道人影急匆匆进来，俄一阵风似的跑到床边，看到瓷苏醒后，一直以来的担忧才彻底消散。俄很想抱一抱瓷，确认他的体温实实在在被抱在自己怀里，但瓷伤得这么重，他也没法抱他，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感觉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是多余。

美也挤到了床边，捧着瓷的脸仔细打量，他的右眼其实又好转了一些，能看清一些东西了。

瓷看着他，轻声问：“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听到瓷开口问他的眼睛，美心里的担忧感一下消失大半，更多浓郁的心绪一起涌来，他吻了一口瓷的嘴唇，罕见地温柔，不像他平时那样热烈到像是要把瓷拆吃入腹。

美：“有变好，足够看清你了。”

床边的位置本来就不大，还站了一堆人，南知道瓷刚醒来，需要好好修养，俄和美这两人一激动起来就没个正形，他一手拽着一个把二人拉开，轻轻摸了摸瓷的头，让瓷先养好身体再想其他事。

瓷的确还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来恢复元气，补充了点水和食物后，很快就又睡着了。

几人离开车厢，天已经快亮了，蒙蒙的晨光透过远处的浓云，点亮无尽绵延的沙漠。

瓷在车厢里躺了两天，吃喝全由几个Alpha照料，他的伤口状态不错，没有发炎，第三天时便想下地到外面透透气。几人自然是不同意，瓷再怎么说也被子弹在肚子上开了个洞，哪能说下地就下地的，恢复得再好也不行。

看谁也不愿意带他出去，瓷无法，只能就此作罢。

最后一天行程的午后，苏亲自开着车，他们马上就要抵达要塞了。苏的口中含着一支徐徐燃着的腺素草烟，南坐在副驾驶，看着熟悉的公路景象，道：“我还以为你会问瓷绿洲的事。”

现在绿洲存在的证据就在他们面前，虽然瓷的记忆似乎还没恢复，但南以为，以苏的性子总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苏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在瓷面前提起。

“等他恢复再说。”苏回答，“不急这一段时间。”

“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体谅一个人。”南笑了笑，还是适时提醒道，“但你知道俄很喜欢瓷，对吧？”

苏面无表情道：“塞也知道你很喜欢他吧？”

南沉默下来，最后无奈地望向了窗外。

傍晚时分，车队在要塞大门外停下，不死乔已经几日未归，在要塞戒备区哨塔上放哨的人看见车队归来，立马戒备起来，吹响了警哨。

美从一辆车中走下，手中提着一个粗糙的麻布袋。看见美的身影，守卫的人顿时大惊失色，着急忙慌地举枪，大喝着让他别动。

美扬起嘴角笑了笑，满不在乎地举起手。

“放轻松，我们是来投降的。”美道，“这是我们的见面礼。”

美松开手中的麻布袋，不死乔的头颅从袋中掉出，在地上滚了几圈，在一片死寂中缓缓停下。他们崇拜已久的号称“不死”的人就像任何一个凡人一样死去了，头颅依然还大睁着眼，双眼是灰沉沉的浑浊。

瓷和苏俄父子二人待在车厢中，没多久便听到车厢外传来的喧闹声，其中还隐约夹杂着巨大的惊声尖叫。

瓷：“这是什么声音？”

“不死乔统治这里太多年了，他的手下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救世主，救世主死了，当然会有人崩溃。”俄冷哼一声，“简直可笑。”

不死乔虽然死得难看，但不代表这就能彻底平息俄几人心中的愤怒与憎恨。就凭不死乔当时把瓷那么粗暴地带走，他就值得更惨烈的折磨，该让他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过，瓷安稳回来了，他们也就不和一个死人计较了。

不死乔当初出来抓捕他们时开走了不少要塞的车辆，也带走了不少武器，如今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他们抢了过来。他们现在缺水缺食物缺药品，唯一不缺的就是武器，要真拼起火力来，他们不一定处在劣势。

夜里十点钟，车队彻底冲破要塞的防守。进入要塞后，南和塞负责去安抚受惊的要塞居民，美则告诉所有被绑的俘虏，仍然效忠不死乔的家伙，他会做个好人，一个一个送他们去和他们的救世主团聚；不再效忠的，可以继续留在要塞里生活。

俄带着几名手下来到不死乔居住的山洞，将他禁闭的所有孕育者，以及因为忤逆他而被关押在地牢的奴隶都放了出来。

因为不死乔的离开，山崖上的水闸其他人无权开启，要塞里的平民们已经好久没喝上干净的水了。苏来到山崖上，打开了水闸，让居民们随意接水，直到装满所有他们能找到的容器为止。

人民们从未被允许盛过如此多的水，整个要塞仿佛降下了一场甘霖，所有人都站在瀑布般的水流中，如同接受一次新生的洗礼。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众人才回到车里把瓷带出来。南稳妥地将瓷抱出车厢，步子又平又稳，没让瓷的伤口有任何磕碰。

瓷被带回他们原先居住的屋子，美俄两人把要塞里能找到的所有医用品都一股脑搬了过来，医生也叫了三四个，让他们好好地处理瓷的伤口。

伤口重新换药包扎后，瓷问几人道：“我原来那件衣服还在吗？”

瓷来时穿的那件红色斗篷，因为颜色太过显眼，刚来时就换下了，当时被瓷藏在了车座椅下。瓷突然问起这件事，知情的南俄美三人都有些诧异。

“我一会儿去看看，车在车库里，衣服应该不会丢的。”俄回答，“怎么了？”

瓷：“毕竟是我从家里穿出来的，还是穿回去比较好。”

瓷的话，让屋里众人都顿住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们第一次从瓷口中听到“家”这个词。要塞并不是瓷真正的家园，而现在，他告诉他们，他的家园是存在的。

“瓷，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南立马坐到瓷身边，神色也认真下来，“你想起你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嗯。”瓷回答，“有一片离这里很远的绿洲，我来自那里，那片绿洲很大，形成于一片庞大的地下湖群之上，有适宜的温度、聚居的人口、建筑物和稳定的清洁水源。”

虽然众人早已有所猜测，但真正从瓷口中听到这件事，巨大的振奋与希望还是陡然充斥了他们的胸腔。

他们抱守这处日渐枯竭的栖息地已经很久了，暗无天日的黄沙围成的牢笼让他们困于这片死地，直到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确信，新绿洲不再是传说，而是实实在在存在。

“它在哪？”苏凝视着瓷，瞳眸倒映着瓷的身影，希望化为无形的烈焰在他瞳中燃烧，“为什么我们以前从来没找到？”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绿洲的大部分主体都隐藏在地下。”瓷道，“而且，通往那片绿洲必须要穿越一条数公里的海市蜃楼带，那片区域终年被海市蜃楼笼罩，蜃景永远不会消失。而蜃景本身又是沙漠的模样，和真实的沙漠几乎融为一体，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只有常年生活在绿洲中的人才能准确辨认。”

原来，那个雷暴区的夜里，白俄提到的要塞老人中口耳相传的绿洲传说是真的。

“传说中的茵茵绿洲就藏在一片神圣的幻象背后”，幻象并非虚构，而是指海市蜃楼。

也许，他们曾经也一次次地路过那片隐秘之地，只是，海市蜃楼让他们始终没能找到的正确的方向，才会与绿洲失之交臂。

瓷告诉他们，那是一片被起名为“河谷”的绿洲，聚居在河谷的人口目前大幅少于河谷能提供的食物和水源，由于河谷的建设还需要更多人力，因此河谷一直在尝试寻找分散在沙漠各处的其他幸存者。

两个月前，瓷与几十名同伴一起离开河谷寻找幸存者和未被发现的资源，这样的搜寻计划每隔半年就会进行一次。这一回，他们选择了一条从前从未走过的方向。

在路途中耗费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后，他们进入了一片完全未知的自然灾害区。起初他们将这片区域初步勘探为飓风区，但是，他们没想到，这里实际上是一处同时存在飓风和雷暴的区域。

由于时不时的飓风抚平了沙丘，因此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雷暴的痕迹。搜寻车队在夜里遭遇了严重的雷暴袭击，不仅如此，他们还遇到了最为罕见的灾难之一，球状闪电。

遭遇球状闪电后，瓷的记忆自此中断，再醒来之后，就已经遇上南俄美三人了。

众人难掩喜悦，俄忍不住抱过来，激动不已地亲了瓷一口，瓷的到来自始至终都如同命运降下的福音，命中注定般，他们会在那个酷热的星夜与瓷相遇。

美挤开俄，也兴致勃勃地问瓷：“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瓷：“从枪伤中醒来后。”

“那不是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吗！”美诧异道，“你恢复记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那个时候我还没完全理清记忆，路途中也不是谈话的时机。”瓷回答，“不过所有事我都已经想起来了。”

苏：“那片绿洲有管理者吗？”

“有啊。”瓷道，“我。”

气氛紧绷又微妙地凝固了数秒，直到瓷再度开口：“等我伤养得差不多了，我就启程回河谷，我已经失踪很久了，我的家人同伴会很担心的。”

美毫不犹豫地举手：“我跟你一起去。”

瓷抬眸看着他：“是吗？”

“当然，为什么不？”美耸耸肩，“这里的资源能承载的人口量太少了，能走一个是一个，而且听你说的那地方条件可比这里好多了，我又不像他们几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留在这儿做什么？”

比起其他几人，美确实自由许多，苏俄白俄一家三口、南塞兄弟俩都需要互相照顾，牵绊比他更多。

瓷轻轻笑了笑，道：“你的眼睛在河谷可以接受治疗，河谷中也有居民和你患有一样的辐射病变，所以我们一直在尝试治疗此类病症，方法是有的，只是可能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美一愣，他的右眼已经恢复得不错了，左眼虽然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但依靠单边视力行动他也差不多习惯了。他本来早就接受了这件事，没想到，除了绿洲之外，瓷竟然还给了他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消息。

瓷：“我答应过你，会找到办法的。”

“……实际上，就算你食言了，我也不会真的怪你。”美的双眸难得盈满纯粹的喜悦，神采熠熠生辉，“不过，好吧，谢谢你。”

瓷望向其余几人，问：“河谷还能容纳非常多的人口，这里的居民如果想迁移，可以慢慢迁移过去，你们什么打算？”

即使他们得知了新绿洲确实存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立马便可以带着这里的居民迁移。瓷来到这里的契机是球状闪电，这里也是他原来从未来过的地方，要找到正确的回河谷的方向，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

更何况，绿洲如此遥远，可想而知他们会在路途中花多少时间，数月的长途跋涉，食物和水源该携带多少，应该让多少人第一批迁移，都是他们必须思考的。

此外，在他们离开的期间，偌大的要塞的日常运作，这么多普通居民，都必然需要人来管理，他们是现在要塞中唯独剩下的几个在居民中有威信的人，要是全都离开了，恐怕也不妥当。

几人心中都深知这一点，一时都进退两难。

没有人不想立马和瓷一起去看看那个理想中的安宁家园，但是，后末日时代带给他们的桎梏太多，他们选择颠覆要塞原有的秩序，就必须对居民负责。

南思索片刻，视线在瓷身上停驻数秒，刚想开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众人回头，只见白俄拄着一根木拐杖站在门边，她的腿在雷暴中伤得有些严重，估计未来好几个月都得和拐杖作伴了。

白俄：“我留下来，你们就安心去探路吧。”

白俄显然已经听到了众人的对话，她看着杵在屋子里的几个人高马大的Alpha，觉得这屋子都显得拥挤了不少，瓷的身影都快被挡得看不到了。

苏看着白俄，平静道：“让你哥也留下来陪你。”

“爸，没关系的，有米娅她们在呢，我不会觉得无聊。”白俄无奈地看了俄一眼，自家哥哥哪有心思留在这里干等，“而且我的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得修养好久呢，还是不要再跟着你们长途跋涉了。”

白俄一顿，哼了一声，对俄道：“不过，哥，等你们找到绿洲了，你得和爸亲自过来接我过去！”

被妹妹这么一说，俄也一下有些羞愧，他不好意思地一模鼻尖，连忙答应了。要塞的资源再支撑个一年半载是没问题的，最大的危险已经被他们抹除，白俄先前身为武装车队的领队，在平民当中也颇有威信，待在要塞修养身体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瓷无奈地一笑，知道白俄也算是为这几人做出贡献了，便对她道：“你好好注意身体，我们安定下来后会尽快回来接你们的。”

这时，门外响起一串轻灵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女孩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女孩的容貌十分美丽，有着一头迷人的红发，她已经换下了象征着孕育者的白纱，换上了与要塞普通居民别无二致的衣服。

米娅是来找白俄的，两个女孩有着深厚的友谊。她瞥见屋里几个高大人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她多年被不死乔囚于山洞，饱受折磨，身为一名Omega，她对Alpha抱有无法避免的恐惧心理。

但是，米娅已经听白俄讲述了他们这一路发生的所有事，知道这些人是杀死不死乔的勇士，是带给居民们希望的人，也是白俄的亲人和朋友，并不是坏人。

偶然间，米娅看见了坐在床上的瓷。

她吃了一惊，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能的神迹，盯着瓷看了许久。看见米娅的神情，白俄告诉她，瓷是一位来自新绿洲的人。

米娅对瓷感到一种没来由的亲近，而这种亲近，只有在她遇见同样身为Omega的人才会产生。最后，米娅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对瓷道：“你好？”

瓷温和道：“你好，米娅。”

“……你真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米娅并没有吝啬自己的赞叹，她总是被人夸赞美丽，但她却依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着超乎寻常的美。

米娅不再感到害怕，她来到瓷的面前，对他道：“我的母亲很久以前和我讲过一个传说，遥远的沙漠边境存在一片广袤的绿洲，绿洲隐藏在常人走不出的幻象之后，在那里生活着一位掌管希望和甘霖的神明，他有着令人见之不忘的美丽，他还有一个和人类原初之母一模一样的名字，‘夏娃’。”

米娅顿了顿，好奇道：“你就是夏娃吗？”

“不，我不是，我的名字是瓷，这个世界不存在神明，只有努力求生的人类。”瓷笑了笑，“我和你都是。”

End.

本文正式完结～😉感谢各位的阅读

【送上一点小彩蛋，包含少量的苏瓷和塞瓷】